我是人生“最后一站”的美丽天使

　　口述：张翠兰（化名） 作者：魏勤

　　古人云：三百六十行，各有各精彩。在这些职业中，有些你没注意的，有你也不知道的，还有你根本想不到的。或边缘，或神秘，或新兴，这样的职业其实说到底也都和大家的生活息息相关，这种职业是不是很“恐怖”？如果你见到这些每天为陌生人的离去忙碌着的人，你是否敢握他们的手？吃饭？逛街？甚至谈恋爱？

　　昨日，作者“壮大胆”亲身探访了南方某市殡仪馆，与一位“资深”的遗体化妆师进行了“零距离”访谈，并亲自体验了他们的日常工作，详细地了解到她们的酸甜苦辣。由此，我们可以更清晰地看出这个社会真的不能缺少她们这个职业和群体。更加需要我们理解、尊重、支持他们工作。

　　真的，谁也没有想到，与尸体打交道，做遗体美容的张翠兰的学历是正规大学的，2001年毕业于长沙市民政学院殡仪系，出生在湘西偏僻的山村，人长得清秀（为尊重她本人意见，作者不便拍摄其相片），身高165cm。到市殡仪馆做化妆师快9年了。当初她因为家庭经济压力而选择了南下、选择了这份被“社会边缘化”的“恐怖”工作。张翠兰告诉作者说，“我刚开始也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别人一问我在殡仪馆干什么工作时，我就刻意回避，随口回答就说是做档案工作的。”

　　我工作的愿望：让逝者变得安详、让生者得到安慰

　　作者跟随张翠兰来到她的的工作间，只有100多平方米，隔成2半，冰柜室占据了70多平方米，剩余就是张翠兰30多平方米的工作化妆间，中间摆放一张操作台（即是躺尸体的），化妆间里的物品不多，只有化装箱等几件而已，显得空旷而单调。可就是在这空旷寂寥中，硬生生地产生了逼仄的感觉，这化妆间不是普通的化妆间，是为死者化妆的地方，冰柜室也不是普通的冰柜室，是存放尸体的冰柜室。

　　在这个100多平方不大的大厅里整齐地排列了几十具面色各异的遗体，虽然在白天阳光下不锈钢冰橱很刺眼地映入眼帘不十分恐怖，但到了晚上如果一个新人在这儿值班，一片静谧中突然听到一声动静的声音，笔者估计再大胆的人此时也会胆战心惊、立刻毛骨悚然。其实，远不止这些，殡仪馆里的气氛是压抑的、悲伤的，如果没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很容易被失去亲人的朋友哭的揪心气氛所感染，这对于个人的心理健康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对于张翠兰来说，这个特殊的化妆间就是陪伴了她人生最青春的时光，已经接近9年。除了休息日，天天如此，节假日也要轮班，年复一年，每天从一上班开始验收尸体编号、整容化妆到最后送到礼厅里，不容许出现任何差错，一旦遗体、名字和编号搞错将是“特大的事件”。

　　其实，殡仪馆化妆师是和死者接触最频繁的人之一，有时，那阵阵的尸臭，就是戴上厚实的口罩都无法抵挡的。还有尸体上的细菌，对殡仪馆内的工作人员的身体健康都是一大威胁，更何况是与死者“零距离”接触的张翠兰。除了这些，最难过的关口就是遗体因腐烂或者因非正常死亡而造成的视觉上的恐怖感。每天张翠兰都要给每具尸体梳头发，还要用热毛巾清洗面容，小心翼翼，充分显示对死者尊重，若给因交通事故、刑事伤害等致死的，还要先给他们整容或是缝针，尸体如果变形的，张翠兰会先给遗体注射一针防腐剂，以保持尸体新鲜度。然后再慢慢涂上粉底、画眉毛、涂唇膏，如果是女的，还要涂上口红。总之，要使尸体的面部尽量恢复光泽……，给逝者化妆除了需要做一些面部的填充、用的是戏剧油彩，遗体推出去后。让亲属看到逝去的亲人在伤心之余终于有了一份安慰。

　　在外人想象中这个恐惧、枯燥的工作，她做起来显得相当的平静和执著。正因如此，她现在才觉得不可怕。张翠兰每天要完成20具左右遗体的美容。每具遗体从美容到火化，得搬来搬去几次，虽然现在是冬天，忙完一具遗体依然忙得她满头大汗。找不到人帮忙的时候，张翠兰还得自己把遗体抱起来，放回冰柜。遇到胖一点的遗体，她的腰有时会被扭伤。“我把每一个面对的遗体都当成自己的亲人，这样能理解那些失去亲人的悲痛，完全没有恐惧感，让逝者得以安详，让生者得到安慰，减轻家属的悲痛。”张翠兰坦诚地告诉作者说。

　　从张翠兰内心世界告诉了我们：她一心想为失去亲人的朋友留下尘世中的最后一次美丽！

　　我的职业愿望：得到社会更多人理解和尊重

　　张翠兰生活中遇到过很多尴尬：刚到殡仪馆工作不久的一天早上，张翠兰因身体感冒，上班快迟到了，她拦住一辆的士，司机一听她说是去“殡仪馆”的，二话没说，一踩大油门离开。后来同事对她说：“估计是的士早晨‘开门生意’，一般来说碰到去殡仪馆的，心里怕‘不好彩’ 觉得不吉利。”多年来，逢年过节张翠兰也没有去过亲戚朋友家家拜年，如果别人知道她们的身份，她们热情上门会搞得人家不高兴。

　　所以，她养成习惯，从不主动说自己在哪里工作，现在别人问起工作，她就说民政局的下属单位，“免得吓到人”，极少与人握手，除非别人主动要求，平时如果接到有亲友请帖也不参加的喜宴，婚姻更是人生最大的“课题”……这样的“尴尬”几乎在每一位殡仪馆工作人员身上都会发生过。所以，一般殡仪馆工作人员的性格都会比较内向。

　　她现在做这一行，基本没人找她聊天，所以，张翠兰在这个南方大城市很少朋友，平时在家就看看电视、上新浪“饕餮新闻”，还看一些杂志。刚开始是根本不敢告诉家人和亲戚在殡仪馆上班，在殡仪管工作了9年，最终还是让家人知道了。儿女今年6岁了，现在开始上学的时候，她不敢告诉女儿和老师说自己是在殡仪馆工作的，在学校填表格也不好填。

　　张翠兰在日记中曾写道：“我的工作是兢兢业业，忙碌中有快乐的，同事也很好相处，可就是有些人对我们职业不尊重，看不起我们，难道我们选择错了这个社会职业吗”？

　　张翠兰说“大家忌讳‘死’，于是很自然地把这种情绪带到了对殡葬行业人员的看法上，使得殡葬从业者始终站在社会偏见的阴影中。事实上，它只是一个普通的而必需的一个社会行业，从业者和其他劳动者一样辛勤工作，理应受到尊重。

　　“其实，我们要求的并不多，希望社会能多一些尊重和理解，对我们的工作多一些支持……”张翠兰无奈地说。我们发现在“张翠兰“同行们肩上担负的，是为一个人的一生画上最圆满句号的使命，为此付出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据统计，张翠兰从业9年来，她已经给近2万具遗体化过妆。为此，她连续几年被评为“优秀共产党员和先进工作者”，真不愧是一位人生“最后一站”的美丽天使